一杯香茶

2020-3-31 韦何新农来自广东深圳论坛

一杯香茶

清楚的记得那是1969年。那一年我十岁。

同年秋天，亲戚家儿子结婚，我前去吃酒。酒席虽然并不丰盛，但十大碗还是齐全的。虽然“坨子肉”“酥肉”“扣肉”等肉菜并不足量，到底还是能够让我们这些小孩子一饱口福的，何况席上还有“品碗”、带鱼、炖鸡、烧排骨和几样足以让人吃饱的素菜。小孩子吃饱了，大人们更是吃饱还喝足了，这时，亲戚家一在外工作的儿子招呼客人们喝茶。只见他右手端着一把精致的瓷茶壶，左手拿了一个呈圆弧状的扁形马口铁盒子向客人们展示。看得见盒子上画有茶叶的图案。

喝茶时，每位客人面前被放上一个干净的瓷制小酒杯。那儿子解释说：因为茶叶不多，每位客人只能尝尝味了。他一边小心地向客人面前的小酒杯倒茶，还一边向客人们解释一些诸如茶叶的产地、价格、味道等等。那时候小，对喝茶并不感兴趣，本想起身离席，但出于好奇还是打算喝一口那茶。

每位客人的酒杯中只倒了半杯茶。现在想来，倒茶人的意思应该有两层，一是他首先声明了茶叶不多只能给每位客人尝尝味道；二是有“浅茶满酒”的客套在里面。随着茶水从茶壶的细嘴向酒杯中倾倒的过程，那股浓浓的茶香很快就在酒席桌上弥漫开来。那时候我还不能形容这茶的香气，只觉得特别好闻，很香很香，比我之前闻到过的所有茶叶，比如“老鹰茶”、“大叶茶”还有家里喝的粗茶的香味都不一样。本来端起酒杯就要喝，但倒茶人却不失时机的提醒说要先闻闻茶香，看看茶水的颜色，然后再慢慢品尝。

倒茶人一席话，虽然当时并不太懂，但我还是觉得这才应该是喝茶之道，于是也就学着其他客人的样子装模作样的一边闻一边看。当时觉得茶的气味很香很好闻，茶叶水是暗红色的。因为有倒茶人前面对茶叶的介绍，于是在心里也就对这茶产生了敬畏，喝起来自然不敢怠慢。先是端起酒杯抿了一下，就觉得茶的味道很好喝，当时人小不能形容，现在想起来那应该是特别醇厚的味道，层次感也很丰富。正是这个味道，迫使我不得不小口慢品了。如果说一开始小口慢品只不过是装装样子，而抿了一小口，小口慢品就变成了自觉的行为了。因为太好喝，生怕一口喝完了不能慢慢过嘴瘾。大半杯茶水，我硬是慢慢“品了”五六次才“品”完，除了觉得“特别香”“特别好喝”之外，就是牢牢地记住了那茶的香气和味道。

随着年龄的增长，那半小酒杯茶的味道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失而淡忘，相反还变得更加清晰。每次喝茶，那杯茶的味道都会从记忆中被唤醒，只可惜都不是那个味道。九十年代后期，有一次去福建武夷山出差，夜里在街上闲逛，突然闻到了一股茶香，与记忆中当年酒席上茶香丝毫不差。顺着茶香走进一家茶叶专卖店，抬头一看，一块“大红袍”的牌匾端挂在大门正上方。进到店里，店老板很是热情招呼喝茶。在我的要求下，店老板给我泡了一杯大红袍，与老板对坐慢慢品尝，正是小时候记忆中茶叶的香气和味道。一个小时中，老板给我泡了六杯不同价位的“大红袍”，其中一杯与儿时记忆最为接近。询问老板价格，让我有些把持不住，每斤居然要价三千元，——这可是九十年代末的价格。喝了人家的茶，又不好空手离开，正在犹豫时，老板给我解了围。老板说，其实自己喝，两三百元价位的就很不错了，没有必要买那么贵的。在他的推荐下我又分别尝了两百元、两百五十元和三百元一斤的，最终买了一斤二百五十元的“大红袍”。

回家后给老婆泡了一杯武夷山的“大红袍”，她喝过之后说：味道不错，很香！